常青路长港路地下通道工程此前被曝光的纸糊吊顶已经得到修护完善，但是一些地方胶粘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本报记者 雷宇摄
3月初，在湖北武汉，网民曝光的一则信息引发了众多关注：曾被评为“湖北省市政金奖工程”的武汉常青路长港路地下通道，出现多处吊顶脱落，有的地方出现空洞，而修复仅用白纸糊上、透明胶固定。
3月20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在现场看到吊顶扣板已经修护完善。然而，随着记者调查深入，意外发现，就是这个地下通道渍水现象也一度广受诟病。
一个投入超过千万元的项目，4年时间内问题频现，关于监管验收、评审评奖把关环节的质疑仍在持续发酵。更多的忧虑则是，随着通道修护完善，其背后隐藏的问题是否也会不了了之。
纸糊吊顶
常青路长港路地下通道大致呈“工”字型布置，在长港路口穿越常青路，连接常青路东西两侧人行道。
腾讯拍客上传的一段视频记录了这样一幕：距离地下通道入口处不远，天花板上长长的一排被白纸蒙住，贴上黄色胶布；有的整块板材严重变形，局部凸凹翘起，露出很大的空隙；一些胶布处于半脱落状态，一有大的震动，板材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
在当地大楚网社区论坛中，一位网友贴出的照片更加触目惊心，有的白纸中间已经透出篮球大小的窟窿。在附近上班的一位网友则发帖称：“每天都害怕吊顶掉下来，晚上猫咪都在上面叫。”
当地媒体记者在接到读者反映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对此有着更加细致的描述。
这位记者发现300多平方米的地下通道，头顶上的每块吊顶扣板面积约半平方米。其中，有23块或严重破损，或已经脱落，还有5大块空着的地方用白纸蒙着。这位记者细数破损和即将脱落的地方的胶布达200余条。
在当地媒体的报道中，“还有几人也表示亲眼见过吊顶扣板突然下坠的情景”。
3月20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在现场看到，通道内来往人流络绎不绝，吊顶距离地面约3米，视频中显示破损和空缺的位置都已被固定和填充，整个吊顶焕然一新。但是一些地方胶粘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通道内照明灯管个别熄灭显得有些扎眼。
“临时救急”
资料显示，常青路长港路地下通道于2009年4月中旬开工，2010年6月竣工，工程造价超过1200万元。项目于建成当月移交给武汉市城管委桥梁维修管理处管理。
此前，武汉市城管委桥梁维修管理处设施科杨科长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称，通道建成后移交城管维护，4年间未出现严重质量问题。但从2013年开始，天花板扣板经常脱落。该管理处调查后发现，脱落原因多系人为用雨伞和扁担等物品故意破坏。
对于“人为原因导致破坏”的认定，一度在网上引发质疑。
但附近上班的张先生也证实，地下通道内装有摄像头，的确也出现过摄像头被人为谁坏，有些不翼而飞，有些头朝天或地，还有当地媒体报道了此事。
3月21日，武汉市城管委桥梁维修管理处办公室吴主任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称：“顶板不是自然坏掉，主要原因还是人为不小心造成。”
他表示，通道天天有人值守，由于通道入口不到三米高，还有非机动车通道，此前也发现过不少摩托车上绑些东西碰撞拉坏的情况。
吴主任表示，用纸糊胶粘只是“临时救急”。年初通道内的天花板大面积脱落，露出了内部混凝土和天花板龙骨。因为武汉市所有吊顶材料规格不一，处里也没有备料，恰逢春节期间联系不到供货商，抢修队员只好用纸糊胶粘暂时代替。
吴主任介绍，3月7日，就在维修材料采购回后第一时间，管理处抓紧组织了专项维修，目前已基本完成。
他介绍说，维修中专门对通道顶部天花板的固架进行了加密处里，“因为它里面这个固架有点稀，往里面加了一些固架。现在就很牢固了，即使破坏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很容易坏。”
吴主任坦承，处里的确存在管理责任。他表示，在接管验收时没有发现设计和施工问题，作为管理方过多去说设计方存在问题也不是很妥当。
他表示，目前还没听说上级部门对此有相关指示和处理意见。
金奖背后
中国青年报记者调查发现，在一份2011年湖北省市政示范工程(金银奖)名单中，“常青路长港路口地下人行通道”项目赫然出现在获评的18个金奖项目中，该项目工作量为1216.35万元。
3月20日上午，中国青年报记者来到湖北省市政示范工程评选单位——湖北省市政工程协会。
一位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表示：“采访有些晚了，因为维修处理工作已经结束，施工单位也给出了文字说明。”
他向记者证实了该项工程获得金奖，同时表示，市政示范工程评选有着严密的流程规范。首先由各市州市政工程协会或各有关单位遴选推荐申报，然后才是省级协会的初审、复查和评审委员会的评审。在复查阶段，需要组织专家“看现场，看质量”，“也一直强调工程质量是百年大计”。
据他介绍：“常青路长港路口地下人行通道”项目建设单位是武汉桥建集团有限公司，施工单位是武汉市政特种集团有限公司，监理单位为武汉市南亚建设监理有限公司，设计单位为武汉市政工程设计研究院有限责任公司。
他表示，协会看到网上爆料后，立刻电话联系了施工单位武汉市政特种集团有限公司，要求迅速到现场踏勘核查情况。不久，湖北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相关领导也专门来电指示督促整改到位。
据他介绍，3月中旬，在武汉市政特种集团有限公司送来文字说明中称，“接管方认可施工方质量达标，材料符合要求，并表示在管理维护中有责任”。
他介绍，施工方在全省建筑业处于第一方阵，这个项目也是从全省当年近千个市政工程项目中脱颖而出。
这位工作人员坦承，网友爆料质疑纸糊以后，协会的确没有组织过专家到现场，“一般来说要相信他们。”
自己施工自己评价是否有“既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之嫌？
面对质疑，这位工作人员也从个人角度补充，“当然去现场看了更好”。
倒逼真相
事实上，对于这样一项省级金奖工程，追溯过往，别有意味。
在当地媒体2013年3月发表的一篇题为《长港路地下通道雨后成“地下河”》的报道中，有着这样一番记录：“过往路人不得不铺砖头通行，甚至有摩的乘‘水’打劫，吆喝起2块钱送一个人过通道的生意”；“附近居民称这里一下雨就淹水”。
其时，武汉市江汉区城管局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地下通道的设计也存在一定问题，半遮挡式出入口无法有效阻止雨水渗入，而主通道的凹形设计也造成雨水容易积存。”
在当地，这一事件引发了众多质疑，而网络上的跟帖和参与也数以千计。
有网友认为，项目造价和项目质量之间有落差，而背后是否存在偷工减料、利益勾结值得追问。
也有网友表示，监管验收、评审评奖环节是否存在把关不严也不能单靠自说自话，期待一个圆满合理的解释。
更多的人则担心，随着通道修护完善，其背后隐藏的问题也不了了之。
一位评论作者的观点引发了很多人共鸣：不能因为“纸糊”的吊顶就否定整个工程的质量，但是也绝不能仅仅因为纸糊的吊顶是用于“临时救急”，就放弃了对这个工程质量的追问。记者 雷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