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由团中央召开的全国农村青年致富带头人协会专题交流活动在蔬菜之乡山东寿光开展。记者走访其间发现,一个问题正摆在全国许多农村青年致富带头人的案头和心间。
这些常年奔走于田间地头、试图以农业现代化改变农村现状、实现自身价值的农村青年,眼见身边同龄人一拨拨流向沿海,流向城市,眼见越来越多的村庄陷入空心化、老龄化,焦虑并思索着:没有年轻人的村庄会怎样?农村为何难以留住年轻人?
十年后,怎么办
35岁的刘喜书被一件事足足困扰了两年。这位河北农村青年在家乡成立蔬菜种植合作社已有5年,建立蔬菜生产基地3个、占地2210亩,涉及15个村,并注册了商标。然而,即便他开出比石家庄还高的工资,种植区生产部经理、技术工人等岗位始终招不到年轻人。
“能招到在地里干活的男工人年纪最小的也有67岁,而周边村子里几乎没有年轻人。”刘喜书颇为无奈。
再向北走,55~65岁是辽宁抚顺青年唐昊负责的合作社社员所处的年龄区间。因所处地势导致机械化使用程度有限,这个26岁的年轻人已经在思考,当自己40岁时,有可能雇不到人种地。
“十年后,怎么办?”他一直为此困惑不已。
“十年后”这个时间点,同样是吉林农村青年李微微焦虑的话题。他于2003年复员回家,并尝试种植绿色有机水稻进行创业,如今合作社已颇具规模。然而,合作社农户年龄普遍偏大,“再过十年没人种地”的问题,很现实地摆在他面前。
李微微所在的村庄2300多人,如今留下的年轻人已不到一成,“即使留下的年轻人,很多也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将来种地,毕竟从事农业风险大、周期长、收益少”。
在豫南地区,农村青年流失率居高不下。如今担任一家农副产品加工合作社负责人的李光,见证了家乡,一个原有300多人的自然村,如今98%以上年轻人外出广东、浙江、新疆等地务工。
据湖北一家主营生态农业的公司负责人韩高科的长期观察:“交通不便,地多人少的农村,年轻人流失尤为严重。”
23岁即担任安徽省马鞍山市某村村支书、创办农副产品加工合作社带领村民致富的俞泓则在担心,村里年轻人越来越少,目前平均年龄40多岁的两委班子,再过几年会不会找不到接班人?
年轻人大量走出,与此相应,曾一度喧闹的村庄在迅速衰老。
因生产基地覆盖百余村庄,唐昊得以观察到,越来越多的村庄没有生机和活力,亲情逐渐冷漠。“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过年回乡赌博,挣了一年的钱往往几个晚上输光,宁愿这样,也不肯对父母尽尽孝道。”
将这一现象视作“大问题”的段丽丽负责成都一家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这名年轻的分子生物学博士切身体会到,农村青年大量流失的恶果之一,便是新的观念和技术难以转化。
“我们曾向农户推广一种技术成熟的蔬菜种苗,最初,很多农户都在观望,后来通过几位带头人的示范效应才最终接受,说服过程用了整整一年。”段丽丽回忆。
刘喜书深表认同:“60岁以上的老人种地,思想相对保守,大多停留在有什么吃什么的阶段,而非想吃什么有什么,长此以往,农村经济怎么发展?农民生活怎么提高?”
在曾担任过大学生村官的李光眼中,留守儿童教育、村庄社会治安、老年人养老等问题随着农村青年流失而愈发严重。
4年的村官生涯使李光不止一次观察到留守儿童教育的缺失:“这些远离父母的孩子们,成长中长期享受不到来自父母的呵护和关爱,此外,他们的家庭教育大多由老人完成,远远落后于现代教育理念。”
“在我的家乡,曾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因感情受挫投井自尽,当时在村里找不到年轻人及时施救,一个多小时后,女孩不幸死亡。这虽是个案,却足以说明农村的救济功能同样在严重弱化。”李光痛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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